母亲告诉我外婆患的是癌症，是胃癌晚期，应该是没得治了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卧铺车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，偏僻小县没有公交车，平日里在镇上和县城里来往的中巴车最迟一班是下午5点半。我火急火燎地找了一辆破烂的出租车，跟司机讨价还价之后，终于在两个钟头之后到了我家所在的镇子里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没人接我，我自己回的家。上一次回家是我05年年初的时候从合肥的传销窝点刚刚跑回来，一晃眼，两年又过去了。而我也从那个时候两手空空的小子，变得小有身家了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母亲接过我的行李，告诉我外婆没在这里，回敦寨去了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她说她死也要死在敦寨，那个她生活了八十六年的土地，那里的井水甜、稻谷香，连风里面都有油菜花的香味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我母亲有两个妹妹、一个小弟，她是大姐。我外公死得早，破四旧那会儿就去了。我外婆并不太擅长料理家务，所以大一些的母亲总是要劳累一些。后来两个姨相继嫁了人，小舅也长大成人，这才和我父亲搬到了镇子上，做点小生意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前些年小舅淘金发了财，搬到了市里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外婆不肯走，就一个人在那个叫做敦寨的苗寨里住着。她精神一向都好，而且有村子里的人帮忙照顾，倒是不用担心。没成想这会儿居然病了，而且还是胃癌，这可是绝症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第二天一早我就和我母亲去了敦寨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这里以前是上山烂泥路，不过04年的时候通了车，我包了一辆面包车过去。一路坎坷自不必说，大概大半个多小时，我们终于到了敦寨。还没进寨子，我就见到寨子中间那颗巨大的老槐树、鼓楼、晒谷场以及尽头的堂庙道场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我提着一些礼品，跟着母亲往寨子里面走。路是泥路，天气干燥灰尘生烟，不断有人跟我母亲打招呼，我母亲愁眉苦脸地回应着，心事重重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我再一次见到了我外婆，而那时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时刻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聚在老宅里的有很多人，除了我小姨远在新疆克拉玛依之外，大部分亲戚都回来了，我见到了二姨、小舅以及好几个表兄妹，还有别的什么人。外婆在背阳的卧室里躺卧着，我走进的时候，闻到一股霉味。我心里一酸，外婆是个爱干净的人，但是她毕竟也是老人了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母亲说：“妈，陆左过来看你了!”djv精彩时刻

　　发黄的被窝里面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，头发是雪白的，皮肤如同上了年岁的松树皮，一脸黑黄色的老人斑，两眼无神，歪着的嘴里还有些口涎，神志完全不清晰。这就是我外婆，一个接近死亡的老人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我握着她鸡爪一般的手，她一点反应都没有，过了一会儿，瞥了我一眼，又睡过去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母亲对我说：“已经认不出人来了。”她摇着头，叹息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我在敦寨待了两天，外婆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，不曾醒转。几个亲戚在商量要不要把外婆送到市医院去治理，但总是达不成统一意见。我小舅说还是尊重外婆的意见吧，不要再来回折腾了他家里条件并不好，之前已经为外婆的病花了许多钱了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这个时候，我一个在照顾外婆的表嫂跑到堂屋说，外婆清醒了，叫我们过去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“你是陆左?”外婆老眼昏花地躺在床上看着我。我点了点头，她又问：“你是什么时候生的?”我母亲插话说道：“阿左是86年的，二十一了。”外婆艰难的摇头，又问：“什么时候生的……月份。”djv精彩时刻

　　“8月20号，农历七月十五。”我说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突然之间，外婆的眼睛亮了起来，接着她大声咳嗽，胸里似乎有痰，我帮她拍背，几分钟之后终于吐出一口浓浓的黑痰来。然后她抬起头来说道：“师公，你终于来了。”djv精彩时刻

　　外婆精神突然好了很多，她居然还可以下床了。她指挥着小舅到屋后面的一个空地上挖出一小罐泥坛子来，坛子口上面是早先的时候用来做雨伞的厚油纸。随着坛子出土的还有一个木匣，里面有一本厚厚的、页面发黄的线装书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外婆推开扶着自己的女儿，颤颤巍巍地来到放着泥坛子的矮茶几前来。她咕哝着苗话，手在手中颤抖挥舞。这样子大概持续了十分钟之后，她猛地一下子揭开了油纸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里面黑乎乎的，过了一会儿，爬出一条金黄色的蚕蛹来。djv精彩时刻

　　这蚕蛹肥肥的、肉乎乎的，差不多有成人的大拇指一样大，眼睛已经退化成黑点了，肥硕的躯体上有几十双脚，两对柔软如纸的翅膀附在上面。我盯着它那头部的黑点看，一点没有觉得肥嘟嘟的可爱，而是感觉到上面诡异的光芒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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